“我很抱歉”

比利时大学城鲁汶的哥特式市政厅，被誉为欧洲最美的市政厅，以至德国纳粹入侵比利时时，轰掉了鲁汶绝大多数的古建筑，单单留下了这座市政厅作为司令部。如今的街道楼房都是二战后照原样修复的，古老的外表下怀着一颗现代的心。然而对于初来乍到者，此刻我却怎么也小资不起来，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目光敏锐地极力搜索着每个贴在户外的租房广告。

不一会儿，两张电话卡就打爆了，答复都是“已租”或“请稍候再拨”，索性直接去按门铃。就这样，我偶然敲开了“哥特狂人”的家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张望，说是可以领我上楼参观，但请务必小心。

进门我才明白他的含意，这栋三层楼的老房子简直是一座小型的“哥特博物馆”，狭窄的楼道上堆满各种哥特式的玩意儿，所有的空间都在展览这个狂人的收藏。中世纪的空气迎面扑来，现代的早被关在了门外。我只顾瞠目结舌地欣赏那些哥特式的桌椅、橱柜、烛台、雕像、镜子，想象在那张木雕的古董床上会怎样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呃，是这样的，你看，我很需要钱，我所有的积蓄都投在这上面了，它们实在太多了，我只能放到你们的房间里来，但是千万不能弄坏，这都是我的宝贝，要当心，一定要！这样吧，190欧一个月，包水电，这样大一间屋子不算贵吧？”哥特狂人搓着手，焦虑不安地等待我的回答。

“那当然，简直太好啦！”我对这样的价位欣喜不已，甚至担心他会转身反悔。

“那你先把半年的房租一次性给我吧，剩下的慢慢付，怎么样？是的是的，我知道，应该只付一个月的押金，可是你看到了，我太需要钱了，我又找到几个橱门，它们实在是太美了，真的，那么大，我一定要赶紧把他们买下来，一定要……合同？学校的那种？噢，那不行，我只有我自己的，我不能和你签学校的那种，那样警察会找上门来，他们会检查我的房子，我的厨房有点坏，我还没来得及修，我正缺钱呢，会修的会修的，可是我得先把我的宝贝买回来，要赶快，噢，那不行，真的不行，我很抱歉……”我也只得恋恋不舍地同“哥特狂人”说抱歉。

学校里的Housing Service，总是见到许多愁眉苦脸的人，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使我也不免忧心忡忡。果不其然，接待的老太太只会说“我很抱歉”。我正准备撤退，突然被个英国妹拦住，原来她有房子亟待转手，只得堵在门口，一个个询问。

有房子送上门来，不妨瞧瞧。原来就在市中心的老广场后面，交通购物都方便，200欧一个月，就是小了点，但也可以接受。折腾了一天，疲惫不堪，我钻进被窝，正欲约会周公，突然一声巨响，我啪地从床上跳起来，紧接着的是无数声富有节奏感的巨响。我心里一沉，原来我住到了酒吧的楼上，确切地讲，是酒吧街的楼上，而鲁汶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