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底,一项以“毕业生工作签证”(下简称“工签”)为核心的Genuine Temporary Entrant草案(下简称“GTE草案”)从澳洲联邦移民部新鲜出炉,留学生毕业后获2至4年不等的工作签证成为吸引众多眼球的亮点。作为澳洲政府为重振留学市场而推出“重磅催化剂”,GTE草案被描绘成“革命性”的变革。
不过,众多受访者告诉澳洲新快报记者,GTE仍未脱离怪圈,只是澳洲政府吹出的又一个“华丽的肥皂泡”。藉此刺激生源的同时,留学生最终仍难免毕业后被抛弃,自生自灭的结果。
自2002年起,澳洲每年截至2月份的国际学生入学人数以平均10%的速度增长。而在截至今年9月份的过去一年里,留学生人数同比锐减9.4%%,职业教育和语言学校的国际生源更是缩减了惊人的20%,新生人数减少91924人,这给澳洲的国际教育产业带来了近20亿元年损失。曾经以“永居”为卖点的澳洲留学——这块金字招牌在澳元汇率高企、政府收紧移民政策打击下,已是摇摇欲坠。就在这时,一个叫奈特(Michael Knight)的澳洲前政治家和他的41条建议,成为GTE草案核心内容,也成为澳洲移民部的“救命稻草”。
在一份长达165页名为《Strategic Review of the Student Visa Program 2011》的报告中,奈特向政府提交了41项重新吸引海外生源的建议。除上文的“工签”外,还包括“简化签证审理程序”和“降低英语要求”等一系列措施。移民部已采纳所有41条,将在审议通过后于今年底正式开始实行。折枝伸向全球,特别是中印等生源大国的“橄榄枝”,引发业内一片热捧。人人高歌“澳洲留学春天来了”的同时,事实又是怎样呢?
“加强版的临居485签证”
多数毕业生或只能打体力工
“工签”虽然规定任何专业的大学毕业生都可获得2至4年的“工签”,但只字未提政府是否会出台优惠政策帮助毕业生找工。接受本报采访的指南针留学移民顾问Paul Lee认为,“如果没有政策上的扶持,而只是时间上的延长,‘工签’只是个‘加强版’的临居485签证。”
“485签证允许留澳18个月,而‘工签’最少24个月,如果抵消各自等待下签的时间,后者也就多出半年。”Lee说。即将赴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攻读工程学本科的中国高中生阿东坦陈“工签”对他的吸引力不大,“我来澳洲是因为这边有亲戚。”
在阿东眼里,虽然还未踏足澳洲,当对留学路上的种种艰辛已有心理准备,“之前有在澳洲读书的朋友在餐馆打工,时薪只有7、8元。但让我比这更担心的是毕业后找不到专业工作而只能干体力活。”
对澳洲留学政策颇为关注的阿东在“41条”出台后就上网下载了英文原稿。令他失望的是,草案中几乎没有提及留学生毕业后面临的找工困难或政府是否打算给予政策照顾的内容,“如果找不过对口工作,多半年,多一年,多两年都没有任何意义。”阿东在给本报的邮件中写道。
澳洲ABC集团留学移民顾问Crystal Luo同样并不看好“工签”的实际用处。她表示,如果政府不设立一些专门为留学生找工的服务机构或规定澳洲公司预留招收留学生的名额,由于语言能力以及无澳洲居留权等明显劣势,留学生在劳动力市场的弱势地位显而易见。“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毕业生在‘工签’时间找到理想工作,但我认为不少人在这段时间能做的,只是体力活或低技能工作。”
留澳5年=文凭+0工作经验?
政府被指卸磨杀驴不闻不问
小孙去年年底从西悉尼大学的翻译专业毕业,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份理想工作,只能靠在移民中介做着每小时10元出头的文书工作勉强维持房租和生活开支。虽然“工签”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一提到移民部弄出的这个“新花样”,小孙还是一肚子火。
“当初来时,说翻译可以移民,现在政策变了,政府就卸磨杀驴,对我们不闻不问。”已经申请临居485签证的小孙对未来也很迷茫,“留在澳洲,没有机会,想回国又没有半点拿得出手的工作经验。”
自称“瞎操心”的小孙还为那些家境不是特别富裕的学生算了一笔账,“当然,那些对大学学费眼睛都不眨的留学生不在我操心的范围内。”
“以本科3年、硕士2年和每年学费2万来计算,本科生和硕士生分别要在毕业后的2年‘工签’时间内挣回6万和4万元,这还不包括生活成本。如果没有时薪最少20多元的全职工作,赚回学费,无异天方夜谭,可现在又有多少人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呢?”小孙说。
ABC集团移民顾问Crystal认为,这也是所有要踏上留学之路的人要考虑的“时间与成本的问题。“你愿不愿意接受可能的结果:在澳洲呆上4到5年,拿着一纸文凭和一张空白的职场经历回国?”
“门更宽≠后面的路更宽”
海外生涌入或就业竞争更惨烈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直言,移民部以“工签”为噱头,为“准留学生”描绘的“美丽画卷”的确令人憧憬:就读任何大学专业的留学生都可以留澳2至4年,同时有机会找到对口工作,不喜欢澳洲的,可以拿着海外经验回国发展,喜欢澳洲的;可以以雇主提名的形式申请永久居留权。“但关键是,‘41条’没有让澳洲企业感觉留学生是他们潜在的劳动力市场,没有政策去刺激企业去招收留学生。”他称,“对留学生而言,这条新政策实际上是‘换汤不换药’”。
“澳洲移民部对海外生源的大门是敞的更开,当并不意味着门后面的路也拓的更宽。”这位业内人士说,如果不看清“工签”的噱头本质,一些不明就里的中国留学生可能会被“忽悠”到澳洲,却发现毕业后根本找不到工作,部分原本就供需失稳的岗位随着大量海外生源的涌入,而变得竞争更加惨烈。”
自称已经被移民部“不闻不问”的小孙,也希望政府多关注学生在“工签”期间所享受医疗保障的问题,“像我现在没有任何医疗保险,因为廉价的学生医疗保险已经不能再享受,昂贵的访客保险我又买不起,而关于毕业生在‘工签’内能享受哪些医疗福利,草案中也是只字未提。”
本报记者尝试联络包括澳洲电讯和澳航在内超过10家本地龙头企业的人力资源负责人,但相关采访要求均未被接受,留学生就业这个话题显然成忌讳。其中几位受访人向记者确认,毕业生招聘仅限于本地学生,公司从无任何直接招收留学毕业生的计划,其签证状态的不稳定性为最重要因素。在此之前,众多留学生曾明确告诉记者,“没有PR(永居签证),不是公民,(进)大公司(工作)想都不要想”。
本报记者随后将收集的意见呈交联邦移民部长鲍文,其新闻发言人Laura Stevens表示,“工签”能帮助毕业生有更多机会获得本地工作,但政府不保证他们都能找到工作。
声音:“政府对留学生应更慷慨”
UTS大学任教社会经济学的Jock Collins教授就“毕业生工作签证”问题接受本报独家采访时表示,政府虽“用心良苦”来重新吸引留学生选择澳洲,但未必能如愿,“政府对留学生应更慷慨。”
Collins教授认为,澳洲很多行业目前正面临技术工人短缺,移民对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可惜的是,在没有放宽移民政策的大前提下,不太可能大幅提高澳洲留学的吸引力。他呼吁政府对留学生进一步放宽对获得永久居留的限制。他称,“留学生有学识、有年龄优势、有本地经验,是新移民的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