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美国的时候自我感觉好极了。哥大新闻学院的很多教授对作业的评语常常是“干得好!”或“干得不错!”这对一个没有多少自信的外国学生来说绝对是悦耳的音乐。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原来每个人得到的都是这样的评语。如果人人的作业都“好”,这个“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以后教授再说“好”我总是持怀疑态度,心里更愿意他们多告诉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教特写写作课的教授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常在我的作业上和单独见面时说我写得好,但我认定她是在鼓励我这个外国学生。直到我的一篇特写作业在一家报纸周末版发了整版,毕业时她又给了我班上仅有的两个优等(HONORS)之一,经济新闻采写课的教授也给了我优等时,我才相信自己可能还是做对了一些事情,这才相信有时候美国人说你好还是发自内心的。
中国传统的智慧是有忧患意识才有进取的动力。我们受的教育是夹着尾巴做人,自信常常是与骄傲划等号的,每天喜滋滋地昂着头的人可能不会是单位里最受欢迎的人。美国人则喜欢时时刻刻给人以乐观自信的感觉。他们认为如果你对自己都不信任的话我凭什么要给你机会呢?
这些不同在日常生活中的例证比比皆是。中国人对见面问候的回答常是谦虚的“凑合”、“还行”。父母会夸别人家的孩子,但因为怕滋养骄傲情绪而很少当面夸自己的孩子;除了三好学生、班干部这类事,老师对学生最直接的表扬可能就是当着全班人的面念一下你的作文,成绩稍差的学生遭训斥也是常有的事;开始工作后,不被上司骂就是很幸运的了,更别提做完每件事都得到肯定。结果是我们的确很有进取心,但有些人不那么有自信,也不太敢于创新。
美国人每天见面打招呼对“你好吗?”的回答一般都是“很好”(great)、“好”(good) 或“不错”(fine),连“OK”都很少有人说。同时,他们也很愿意付出努力让别人感觉好。同事在电梯里碰面互相之间常找一句赞扬的话:你的上衣真漂亮;你那天开会的发言真精彩;等等。哪怕是把下属叫到办公室来批评,上司也常常是以肯定成绩开始。超强的自信心使他们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尝试,但也造成有些人缺乏内省精神。
但美国人受夸奖文化的影响和对这种文化的认可绝对是有代沟的。今年64岁的Mike Austin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位生意人。他说小时候父母很少夸他,但也很少批评他,因为他们知道他有自知之明。今年42岁的Amy Reed在田纳西州一家公司任编辑。她上学的时候只有做得最好的几位学生会受到夸奖,而现在她孩子的学校给每位参加科技作品展的学生都发个奖杯,也不管做得好还是坏,也给每位参加运动会的学生都发条绶带,只因为他们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