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风雪夜,我家新装修好的地库搬来一户中国大陆新移民――李氏一家夫妻及女儿3人来自渤海之滨的青岛。
李先生年纪约莫50岁,身材不算很高,一米七的样子,两眼炯炯有神,说话亲切随和谦虚有礼,常给人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感觉。
李先生移民前是铁道部研究所的主任,博士学位,曾被外派欧美。与丈夫相比,李太太更显斯文典雅,大有林下之风,那把烫得平直发脚向内弯卷的短装发型很秀慧,我猜她应是为人师表类职业吧,后经打听,她果然在国内一所中学当数学教师。李生李太的女儿其时已15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高距父亲相差不到哪去,身型稍胖,但笑容很可爱,性格也很爽朗。
李先生一家抵埠,如所有新移民一样对加拿大一无所知。接应他们的是收费的私营接送公司,租房则是他们的亲戚老远从美国委托朋友代联系的。李先生和我们熟稔后告诉我们,他在加国近乎没有亲戚朋友。那时我和太太都以为,像李先生这样的书呆子,要熟悉加拿大尚有段时间。殊不知用不了多久,李先生一家凭着他们热情有礼不耻下问的钻研精神,手拿一本中文华商电话本上刊登的移民资料介绍及TTC地图,不出两天不但对诸如证件申领和道路分布等情况都已明了,且对商场分布和巴士路线也了然在胸,这是我们最感叹服的。
李先生安顿好生活后,曾打算申请政府的贷款继续深造,而李太太因为英语能力稍差,只能在一间制衣厂工作,他们女儿也插班上学,一切得从头开始。
谈到出国的原因,李生说一切为了女儿。记得李生的女儿入学不久,有天他很高兴地告诉我们,他女儿经过一周的测试,除了英文要恶补外,数理化各科目都已名震学校,连校长也赞叹假若她的语言能力要能跟上的话,各大学的门槛离她不会远。那天我第一次从李先生的闪亮泪光中见到了他激动和满足的情感。我想,李先生如许多国内来的精英那样,为了下一代,在异国艰辛困苦中再累再委屈都无怨无悔。
除了关心女儿学习外,李先生也很在乎太太的感受。李太太因为英文不好,见了份制衣厂的工,这是李先生所不愿意的,他一直不希望太太在制衣厂工作,因为他很清楚,制衣厂艰辛的工作实非太太所能应付。李先生相信,要改变这种状况,唯有自己。
李先生开始将希望寄托在朋友身上,因为移民前也有几个在中国大陆倾谈合资项目时认识的美加老板或管理高层,之前都曾信誓旦旦表示,假若李先生能移民过来,定会协作他的工作安排。但当李先生真的千里而来拜访时,甚至花费不菲赴蒙特利尔、渥太华相见,但换来的是都莫棱两可的推托。这样的画面一再重现,李先生开朗健谈的笑脸慢慢换成了深锁的眉头,浓密的胡须,深邃而忧郁的眼窝。那段时间是李先生心神最无着、睡眠最不足的日子。熟悉的朋友见了他都说,他与刚来时相比,明显苍老了很多,白发像食肉菌侵蚀那样不断扩展。我们也常常劝慰开导他,但好像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