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在车站等BUS车,那个住在surrey 的小伙儿直挺挺的躺在草地上解乏,打手机,真是老外的作风。我想叫他起来别着凉了。转念一想,人家老外体格壮,没咱那些毛病吧?再说,我每次说话他都听不懂让我重说一遍,就不管他了。
另两人站在那里闲聊,我努力听也只能听懂一句半句,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皎洁的月亮,我忍不住插话告诉他们:“明天是中国的国庆节,全国放假七天呢”。几个老外当时睁大了眼睛,真的吗?为什么?那惊讶的表情,真是弄不懂为什么会全国放那么多天假。我解释说“是国庆、中秋两个节加一起的。我却还要来打工”。他们羡慕得叽哩哇啦(我听不懂),说那我们也去中国吧(这句听懂了)。
找机会我告诉他们了,“如果你们说话快了,我就听不懂了,我刚来加拿大两年多,英语还不太好,正在努力学”。因为我如果不声明,人家都以为我没这个“残疾”呢,都以正常速度和我说话,我就要郁闷死了。在这个公司里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我是第一个需要“语言照顾”的。因为人家招工简章上写得明白:要求讲流利的英语,我说我是“混”进来的没错吧。这不是逼着我提高努力目标吗——我还要向“流利的英语”努力呀。天哪!目标太高了,眼晕。
在酒店里打工的时候,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客人。印度人总爱向我要东西,比如说他需要换毛巾,多要一袋咖啡等等。
其实他们不用自己要求,我也会更换所有用过的毛巾,补充咖啡、洗涤等用品。他们的行为能让我联想到的是,在印度,由于人太多,什么事你都要主动争取才能得到。
一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毛巾手巾面巾浴巾等有十多条,都是用一次就更换的,玻璃杯纸杯塑料杯共八个,也是用过一次的就更换。有的人怕服务员不给换毛巾,故意把所有的毛巾都扯下来堆在地上。
还有,我在这里得到的小费,很多情况下是一美元,不知为什么。
一加元是钢蹦,一美元则是纸币。也许是因为这里离美国近,从美国过来旅游的人比较多吧。
一般我们都是客人不在的时候才去打扫房间的,尽量避免打扰到客人。如果不想让人打扰的客人会在门把手上挂牌子。看到牌子我们就不去敲门了。
有一次,我敲开一间客房的门,发现有客人在屋里。我道歉后想退出来,屋里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40多岁的妇女,正在打电话,她招呼我说可以进来打扫。然后问我哪里有喝的水,她刚才正要问服务台,我指给她看,说茶几上就有两瓶。她说,4.5刀一瓶太贵了。的确是贵,
这样一大瓶的可口可乐在超市里才卖1刀,这么一瓶纯净水就要4.5刀,可见客房一天的费用不会便宜。但不同楼层屋里的饮用水是不同待遇的,有的房间规定放两个收费的大瓶装水,有的房间只放一小瓶水,是免费的。可能是按房间收费不同供应的吧?我也不知道。
反正她这个屋里是放的收费的大瓶水。见我车上有小瓶的水,客人问能不能给她一小瓶?我见她坐在那里热得直流汗,张一回口也不容易,就随手递给她一瓶。
她很感激,喝了水话也多了起来。
她说她是从多伦多来的,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她说她得了癌症,不会活很久了。我赶忙用我的蹩脚英语安慰她,说妇女得的那种癌症多数是可以治好的,别担心。
我问她是来温哥华看病的吗?有人陪着来吗?她说不是来看病,只有自己一个人来,明天就要回去了。我一边不停地干活一边跟她说话,手不能停啊,慢了都干不完呢。趁我铺好床的间隙,她拿出照相机说要照相留念,我以为是要我帮她照相留念呢,结果她让我坐在她的床边,给我拍照,直说我是个好人,要把照片带回多伦多去。照完相还过来和我拥抱,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并且掏出2刀硬币塞给我说作为小费,我推脱说不用,因为她买水都舍不得花钱,我怎么能要她的小费呢。但她坚决要给,把钱塞在我的衣服兜里。我就又从备品车上拿了一小瓶水给她。事后回家讲给家人听,LG和女儿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这是拿酒店的东西送人情啊。我当时可不是这么想的,面对一个身患绝症的孤独绝望的病人,我并没为她做更多的事,只是满足了她的一个小小要求,倾听了她的倾诉,这对普通人来讲也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讲却是弥足珍贵的吧?
酒店提供给客人的免费饮料是服务的一项内容,属于锦上添花。我却是在客人身心俱渴、最需要的情况下给她的一小瓶水,属于雪中送炭。现实中,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有实际意义。所以我觉得这个人情我送得一点也不亏心。
今天是为一个美国来的女子冰球队服务。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识外国的年轻人生活习惯了,在原来的酒店里就领教过了。
尽管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进了每个房间还是让我禁不住在心中感慨——太乱了!而且这不是个别现象,我今天收拾了十几个这样的房间,每间屋子都一样的乱七八糟,让我故意弄我都不能把屋子弄得这样,简直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像刚被贼光顾过一样。所有的衣服、穿过的袜子都丢在地上,鞋也是东一只西一只的,我来回铺床走路都要极其小心,因为怕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随便扔在地中间充电)!
对她们来讲,床上地上桌上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了。原来我总是抱怨女儿的房间太乱,总是要给她把东西归位。现在跟同龄小老外一对比,就见高低了,咱孩子的屋简直就是优秀的模范屋了。看来还是老外活得潇洒呀,不为这些规范小事束缚自己的生活,想怎么自在就怎么来了。
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屋子没地方落脚,一帮人都坐在走廊地毯上聊天(还有人讲的是法语)。领队的屋子还算整洁,我就是在领队的屋里看到他们的集体合影照片,才知道她们的来历的。或许是某个明星队呢,像中国女排一样,只是我这个“老外”不知道而已。
虽然说在这里遇到的老外大多数人都是很热情的,但坏蛋也不是一个没有。在我打工的酒店里,就被我遇上一个。
我们十几号人都归三个supervisor管理。她们三人轮班,负责分配每人打扫的房间。每天早晨上班后,大家都去办公室领工作单,听她们讲当天的要求。然后每人提着标准统一的透明塑料小箱(里面五颜六色叠放整齐的其实是抹布)去乘电梯,奔赴各自的楼层。大家统一着装,头发挽起,从背后看去,一排人跟空姐似的。想着我也是其中的一员,挺自豪的。当然,如果非要从前面看,那个个都是大妈级的,各个国家的大妈。
有一次,在我的工作单上有个房间写着“客人离开”,我打开门看到客人并未离开,物品还都在屋里。我就用客房里的电话打给办公室,让她们确认一下。如果客人是签退的,我需要把所有床单床罩外加大小四个枕套全部撤掉(如果是双床屋,那就是八个枕套),换成新洗干净的。如果客人继续留住,那就简单了,只需把床铺整理整齐就行了。所以要问清楚才能行动。
接电话的supervisor叫依万卡。听名字就是个东欧人,长得也像东欧人,大鼻子。说话像讲俄语一样打着嘟噜。她一般在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耷拉着眼皮,不用正眼瞅你。因为知道她的为人,再看她的长相,怎么看都与《还珠格格》里的蓉嬷嬷神似。听她的名字也总能让我联想到枪杀列宁的“布兰卡”。
不是我要把她说得这么坏,其实她真的对人很不友好。连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员工都是背后敢说,当她面没脾气。另外两个supervisor也都要看她的眼色行事。据在这里工作久一点的同胞说,她尤其对中国人不友好,原因不明。
话说回来。依万卡接的电话,她让我按“客人留住”处理。她嘀哩嘟噜说了一堆,我只听懂这一句对我有用的话(当面说话她都不会照顾你是否能听清而放慢语速,打电话更不用提了)。
这一天我的全部工作时间是四个小时。最后一个要打扫的房间,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按规定就不用清扫了。我把备品车里所需的备品补充装满后,就把工作单送回办公室准备下班了。
依万卡见工作单上标明有一个房间是“请勿打扰”的,就问为什么当时没告诉她,她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明确告诉我了,如果有“请勿打扰”的房间,就通知她,她会再给我重新分配一间房间打扫。我说:“对不起,也许是我没听清。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继续做”。依万卡绷着她的战斗脸,手指向门外:“去,先去打下班的卡签退,然后再回到我这里来”。当我签退回来后,她已经又给我分配了一个房间让我去清理。并且对我强调说:“你不要再打签到的卡,去把这个房间清理干净才可以下班回家”。旁边有人小声帮助我解释,我听明白了,她是让我在下班后用自己的时间,把少做的这个房间补上。我二话没说,上楼,推备品车,半小时完成任务后,把工作单交回办公室才离开。
该做的我都做了,但我怎么想这件事也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在下班后用自己的时间工作?按规定每天收拾15或16个房间都属正常,有时候赶上退房太多,少完成两个房间也是允许的,第二天再重新分配就是了。我半日工作完成了七个房间,没有达到八个房间也不是什么问题。再说我是新来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听清她说的话,她可以提醒我下次注意,或警告我下不为例。但这个依万卡这么做是直接惩罚我了,根本没给我任何机会。我坚信不会有“用自己个人的时间工作”这样的规定。她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欺负我不会讲话,把我当弱智了。
酒店是有工会组织的,工会就应该是管这事的吧?我每次开工资都要交十几刀的会费呢(会费是工资的5%,很高噢!)。
我决定给工会写信反映此事。在信中我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并请教,依万卡这样做有什么法律依据吗?我在这里写大家能都明白,我绝不只是为了争这半个小时的工资。
我把信写好后,在信封上写上:工会主席收。然后就把信送到酒店的前台服务员那里,委托她转交。结果前台小姐看着信封一脸疑惑,她不明白我写的收信人是什么意思?!“工会主席”这几个词可是我在电脑查词上现查出来的呀(这证明国内学过的书本上的英语,在这里不一定适用)。
正在这时候,我看见了面试我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出现在大堂里,我马上打招呼,求她帮忙。她直接把信拆开,然后找来客房部经理,也是面试我的两个经理之一,这两人我都熟悉,她们叫我坐下来谈事情的经过,问我一些细节,诸如几点工作完成,什么时候打的电话等等。
练习口语的机会到了。我把我能想到的词都用上,把事情说明白了。她们听后首先表态说,这半个小时的工资会补发给我。然后又教我一些工作中应该知道的事项。其实我不是差这半小时的工资,我是想让领导知道依万卡这么做是不对的。
这边的公司都有这样约定俗成的做法,即如果有三个人投诉一个主管的话,那这个主管就当不下去了。像依万卡这样霸道的主管早就该下课了。只是因为没人敢得罪她,怕在日后的工作中遭到报复穿小鞋,才少有人投诉。后来才听说,这两个经理都是支持依万卡的。很有可能是依万卡对上逢迎,对下绷脸。因此才深得经理赏识。阶级斗争还真挺复杂呢。
一周后我收到了工资单,半小时的工资并没有如经理所说补给我。我打电话给客房经理提醒她。经理不在办公室,我就给她语音留言,告诉她我没收到补偿的工资,希望她告诉我为什么。
很快接到了她的回话,她说:“非常非常对不起(她用的不是sorry这个词),是我把这事忘了。下次发工资你就会收到了”。
又过了两周,又一次发工资了,我还是没收到补偿。是偶然的吗?还是以为告诉我补了,我就不会再追问了?我不管事大事小,也要有一个完整的结果呀。我再次给经理打电话留言(总是在她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才有时间),同时我的中国同事把这件事告诉了同是housekeeping的工会委员劳瑞。劳瑞很关心这件事,说要帮我要回这半小时的工资,因为工会就是帮助员工解决问题的。前几天还通知我去参加工会组织的关于罢工的投票呢(这个工作是我做过的工作中每小时工资最多的了,别人比我挣得更多,竟然还要罢工,好多人想做还没机会呢。上哪说理去呀)。就是听她说经理和依万卡本是一伙的。她说我把信交给经理,她们就帮依万卡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起不到警告她的作用。我谢谢劳瑞的好意,决定再给经理一次机会。我真想对经理说,如果我作为下属像你这样丢三拉四的工作,你能原谅我吗?看来加拿大的某些管理人员水平也不过如此。
说结果吧。
我总算收到了补偿给我的半小时工资,同时还有经理给我Email确认的回信,维权又一次胜利了。我在意的不是这区区几刀钱,通过这件事也让依万卡知道了不能随便欺负人的道理。这之后她对我的态度180度大转弯,现在是她主动和我找话说了。人都是互敬的,我照样礼貌对待她。但就在我要在心里表扬依万卡有进步的时候,又看见她在办公室和一个人争执起来,虽然我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但我相信,有理的一定不是依万卡。真是本性难移,只能给她用这个词了。
另外,我在这次投诉的过程中,又是打电话,又是留言,写信,收发Email,听说读写全用上了,都是我自己在做,所以我说日常生活中接触英语的机会也并不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