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我终于来了。”Edison在心中默默喝了一声彩。
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大学吧, Edison开始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强烈的兴趣。德先生与赛先生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应该很有生活质量吧。他时常会想象,然后被这种悠然神往的感觉激得心潮澎湃——自由女神、CN Tower、尼亚加拉大瀑布、塞纳河畔,种种胜景,吾必往之。
大学毕业后,Edison回到了家乡,一座中国南方大城。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开始了,公司与家的两点一线,令他心中的那个梦愈发膨胀,几近爆裂。缘分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加拿大技术移民,相对容易通过,天赐良机。
考雅思、考法语,然后便是无尽的等待。整整四年。签证呢?Who cares? 在时间利刃打磨之下,Edison曾经的棱角已快消失殆尽,甚至有时都忘记了那个梦。或许,那真只是个梦吧。陀螺,从未停止转动。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总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欣喜若狂,或是致命一击。取签信下来了,不过Edison一点也笑不出来。也许这就像原住民的米酒,后劲十足吧,他安慰自己。
夏日未央。一个男人空降多伦多。
寄人篱下,惹不起还躲不起?
Edison的一个哥们儿在多伦多有个熟人,让我们称他为A君。A君有一栋小洋房一个老婆三个孩子两辆车,中产阶级——后来Edison才知道,中产阶级的日子难过得很。
Edison住进了A君他们家房子的Basement(地下室)。Basement,传说中的Basement,今日终有幸得住。Edison是个性情中人,敏感、热烈、乐观,对生活条件也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虽然Basement难得阳光,冬天暖气隆隆作响,好歹也是个窝呀,他又安慰自己。
租金每月360块。Edison觉得有点高,要不要讲讲价?一边是哥们儿熟人,一边是钞票,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最后,Edison还是决定去说说看——今时不同往日,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钱没有概念了,积羽沉舟聚沙成塔,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他也问了哥们儿的意见,哥们儿说,没事儿,尽管提。
A君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便宜了20块。Edison有些尴尬,想了想,说都说了,还能怎样?再说,该争取的权益还是要争取的,资本主义讲究的不就是这个吗?算一算,130多块人民币呢,于是便如此精神胜利了一回。精神胜利,还是很需要的嘛,不然短短人生,眼睛一闭不睁,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再不让自己开心点,那该有多悲惨啊。
A君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儿女双全,福莫大焉。女孩十七岁,雨季,斯斯文文;两个男孩,十三岁和十五岁,变声期,人前礼数倒也周全。不过,Edison很快便尝到了苦头。
众所周知,加拿大的独立屋隔音效果是出奇的差,大声说大声唱大声笑,那是绝对不要想的事,不过,这对活力无穷的孩子们并不适用。一到晚上,楼上的各种声响便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奔跑声像架子鼓、嬉闹声如平地惊雷,间或夹杂着跑调的歌声和钢琴声,随之而来的是父母的呵斥声,让Edison快要发疯。
如是再三。Edison也思量了再三,决定Complain(申诉)一番。Complain还是有效果的,交响乐的次数显著减少。总算落了个耳根清净,Edison想。
很快地,Edison发现,遇到两个男孩时,他们的眼神有点不一样,透着一股冷漠,甚至有一丝丝厌恶。这下得罪人了,不过,小孩子不懂事,过几天就没事了。
小孩子的确可能一会儿就忘记了,但大人就不一定了。十月的多伦多,正是秋高气爽的美好时节,Edison也已找到了一份还算凑合的工作。周末闲来无事,在MSN上碰到哥们儿,哥们儿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得罪A君啦?”Edison有些猝不及防,细细一问,方才知晓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那次的Complain从A君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你这个朋友,有点小心眼啊,和小孩子过不去做什么呢,现在我们家小孩看到他都怕,就怕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还有,他也太斤斤计较了吧,我这租金够公道的了,还要讨价还价,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Edison大窘,哥们儿也很无奈。窘归窘,无奈归无奈,出现问题总是要有个解决方法。道歉?不可能!Edison双子座的另一面开始发狠:没做错道什么歉?虽说寄人篱下怎能不低头,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换个地方租不就得了,不,干脆自己买套房,这才是王道!
何苦买房一条道走到黑
雷厉风行。要么不买,要买就一步到位,直接搞个Detached House(全独立屋)。Edison和家里说了下情况,家里心疼得不行,表示可以支援十来万加元。和各家银行联系了一番,新移民没信用记录,首付要30%,还款期可以35年,也就是说,45万以上的房子就不用想了,月供地税水电种种名目要一千大几百,极为沉重的负担。
空降多伦多也有一定日子了, Edison明白,45万以下想买个符合心中标准的全独立屋,难于过蜀道。不过呢,蜀道再难也已天堑变通途,房子找找总会有称心如意的。买个三房的House,自己住一间,其他全部租出去,应该能Cover掉这一千大几百的支出吧;Condo?Condo不行,差一点的升值潜力不够,好一点的管理费太高还动不动就涨,Edison算盘打得很响——不过也只是打打算盘而已。 本文 来 自
报纸上的地产广告,看上去令自己满意的都在50万以上;MLS上,45万以下的独立屋,不是太偏僻,就是与墓地、机场、高压电塔比邻而居。看来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唉,怎一个烦字了得!
时光匆匆溜走,多伦多转眼已渐露冬天气象,一派肃杀。十一月了,拖着拖着,Edison竟又“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了一个多月。一个周日,Edison在Don Mills Station等公交车时,一个腿有些不便的白人喷着一身酒气凑上前来,当时他们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我要两块钱。”
“没钱,不好意思。”Edison心说,我又没有特殊癖好,离我那么近作甚?
醉鬼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腔调似极了好莱坞电影里典型的小混混:“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就拿钱来,没钱就把你的鞋子和羽绒服给我。”
Edison记得当时自己脑子里有点僵,只能机械地应对:“离我远点,不然我拨911了。” 本文 来 自
“911?你拨啊,尽管拨。”
Edison掏出手机,拨打了人生第一个911,醉鬼有点怒了,伸手抓住了Edison的耳机线。说时迟那时快,Edison本能地大喊一声:“Help!”说时迟那时快,醉鬼一转身,圆润离开。
旁观的人们仍然没什么反应,只有两位白人女生安慰了Edison几句。嘿,趋利避害人性也,古今中外皆如是。见义勇为?人间难得几回见呀!
这件事当时让Edison创伤了两天。好在他是个乐观的人,一觉醒来是早晨,不会像心理脆弱的人那样留下什么阴影之类的。阴影没有,但不代表可以不防范未然。自己买辆车吧,不坐公交车就不会碰到这种疯子了。可是,钱呢?
Edison又和家里商量了一番,觉得有一个选项还蛮靠谱:房子先不买,搬出来(家里说,不要住Basement了,伤身,去租一间Condo,我们家不差钱),考个牌买辆车。然后呢,趁早找个老婆,一个人再怎么拼死拼活工作也比不上两个人,再说我们家都等着抱孙子呢。
就这么着。翌日,Edison就跟A君说,我得搬了,下个月月底搬,提前知会你一声,感谢这一段时间来的照顾啦。A君好像松了一口气,嘴上客套话不停,Edison随口应付了两句,觉得他活得真累。
租房子的过程顺利得很,North York Centre某Condo,8楼,大吉大利。租金贵了不少,但居住的感觉好了岂止三五七倍。在中国已拿了好几年驾照的Edison考G1一次过,G2春节后考,现在他已经开始四处觅车,说起车来也已头头是道。除了觅车,他也在觅人,盼那一眼万年的时刻出现。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