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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加拿大东海岸去寻找故乡(上 中 下)

时间:2010-02-25 01:19来源: 星星生活 作者:admin 点击:
本文导航 第1页: 到东海岸去寻找故乡(上) 第2页: 到东海岸去寻找故乡(中) 第3页: 到东海岸去寻找故乡(下) 虽是万物凋零的深秋,记忆却还象爱德华王子岛(Prince Edward's Island)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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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万物凋零的深秋,记忆却还象爱德华王子岛(Prince Edward's Island)上那片连着天的油菜花一样新鲜,那是一段为解乡愁而作的旅行。

在异国的多伦多安下家之后,已经有十年没见过故乡的海了。虽然安大略湖上的鸟儿也会在浅紫色的黄昏斜排成“一”字轻掠水面,湖上的白帆也如旗帜一般稳稳地插在天水之间,人却总嫌这一切太过温文尔雅,缺了些宝石蓝的海浪摔向高崖的轰鸣,少了点海风掀动衣裙时那略带腥气与潮湿的味道。望着静得象只睡猫一样的湖面,品着思乡的滋味,它象海水一样是咸涩的。

无奈多少年来只有今年一个礼拜的时间真正地属于自己,已经是去不得辽西看海了。于是在七月里一个有阳光的下午和先生一起打理行装,收拾好心情,搭上飞机,到东海岸去,到异乡去寻找故乡。

东游记之一:初到哈里法斯

只消把右手悄悄地交到先生的左手里,再打一个盹儿的功夫就到了此行的第一站Nova Scotia省的首府--哈里法斯(Halifax)。等拿好行李,办好租车手续之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照租车公司的人所指的方向,在停车场里找到那台亮蓝色的小车的时候,她正滴着水珠,看来是沐浴之后等着我们这两个新旅伴。我们于是出了华灯闪耀的机场,准备奔往今夜的家--马格丽特湾(St.Margaret Bay)里的“海风”汽车旅馆。可刚上了2号高速公路,人鼻子上的肌肉都收紧了,原来天地之大,只剩下我们俩和我们的小车。夜,象穿着黑纱的幽灵,在车灯前的一小簇光亮中游荡着。紧张之际,根本没来得及看天上是否有月亮或者星星。待我们稍稍习惯了在黑暗里行进之后,我说,此刻多伦多机场外的401号公路应正欢腾在车流灯海中,而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寂静的星球。

按旅馆所提供的网上地图,下了2号高速,上213乡间公路,再右转上3号路就可以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了。可我们却一直没找到要转弯的路口,最后还糊里糊涂地开进了一个象工厂似的地方--彻底地迷路了。此时,胸口里象被掏空之后,又挂了条装满石头的灰布袋子,很沉很重。

漫无方向地开出死胡同之后,我们终于见到一样熟悉的东西--警车。路旁,一辆警车正同一辆旅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人下了车,手在眼睛上搭起凉蓬,在刺眼的红蓝两色的灯光中找到警察问路。警察说,很简单,再往前开六七公里就到了。回到车里,长出了一口气,在黑夜中继续前行。偶尔路旁会有一片光晕晃荡着。想必那就是海了。

待到了旅馆,守夜的老人说,如果再过五分钟我们还没到,他就准备睡觉去了。昏黄的灯光中找到自己的屋子,把车停在门前的小松树下,就一头扎到床上。屋子里静得可以听到飞机降落时引起的耳鸣。还没来得及想今天走的路到底有些什么意思,人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当一线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的时候,人翻身下床,趿拉着脱鞋就冲出门外,踏着草地上的露水,一边跑一边拼命的吸气,是了,就是他了,就是海草依偎着阳光时那又润又甜的味道!可是,待转过一间小屋子,人却不禁停下了脚步--呈现在眼前的不是思念了很久的滚在沙滩上的千年堆雪,耳边也没有波涛拍打礁石的咆哮声,只有细碎的浪花象一张张半露着的脸从容地涌来,吻了吻岸边的石子后就叹息着散落开去。仿佛在诉说着太阳、月亮和地球几万年来的相吸与纠葛。坐在海边的椅子上向远处望去,缭绕着薄雾的晨光里,几座黛青色的小山散淡地环着海水,微风吹过,一阵香气在头上拍了一下就飘走了,原来,不远处一株齐肩高的野玫瑰正自顾自地开着,几颗老去的花瓣在枝头上欲坠还休。一时间,人有些恍惚,偏着头在那想,我曾来过这里吗?无可奈何花落去,可那似曾相识的归来者该是谁呢?

东游记之二:佩姬湾的舞者

薄雾渐渐散去,天晴了,风起了。转回头梳洗之后,我们就开赴游览圣地--佩姬湾(Peggy's Cove)。

据说,三亿五千万年前,佩姬湾地区由于地壳运动,地下的岩溶物质被推上地面,凝固后变成石灰岩。所以这里的岩石不是尖利而是圆滑的,后来由于冰川南下又北去,将地表的植物和土壤带走,并在裸露的石灰岩上刮出一道道伤痕,还丢下象碾子那么大的鹅卵石。而二百年前,六家德国移民在这里定居,他们的后代至今还在这片祖辈留下来的地方打鱼放牧。

关于佩姬湾这个名字的由来,有这样一个传说,曾经有一条外来的渔船在这里触礁,船上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小姑娘,人们纷纷跑到海边去救她,并称她为“海湾里的佩姬”,最后把小村的名字也改为佩姬湾。

当我们的车拐进由一块巨大的滚石做标志的佩姬湾时,觉得有两个字在脑门上不停地跳着--苍茫。极目望去,蓝天下,一整个海湾的灰色的磐石就象一只巨龟的后背,龟背的西南角上,站着一座红顶白衣的灯塔,如一位妇人望着远去的船夫。灯塔的背后是几幢被风雨蚀了颜色的尖顶木屋。而海上的波涛象似一朵朵巨大的白莲翻飞着。

本来还盼着可以象在故乡的海边一样同浪花嘻戏。可当人爬过起伏不平的龟背,站到海的面前的时候,才知道这原本是个妄想。海风擎起山岭一样的巨浪扑上来,仿佛是浪的精灵要投进礁石的怀抱。可那礁石却象阴着脸的男人沉默着将她拒之门外,而浪滔只好托着自己的白裙退去;

紧接着,海浪赌着气,以更高的热情更强的力量压上来,那石头用更冷的冷漠将大浪抵住,这一次她退去时白衣被撕成碎片,有几片还落在礁石的身上;

就在这热情与冷漠的较量中,海浪愤怒了,她席卷起大海,浪尖象拼命舞动着的手臂,然后怒吼着将自己撞到礁石上摔了个粉身碎骨,随即又敛起自己的泡沫,扯着那已经褴缕却更加洁白的衣裙站立起来,在天与海之间激烈地地舞蹈,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人要仰起脸才能看到海的泡沫溅到天空上,化作一小朵,一小朵的白云。可那礁石对这一切依然无动于衷。在我们的前面,一个不解风情的游人可能还没弄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况味,还试探着要接近海浪,结果被她从头到脚打了个精透。

为了躲避那疯狂的舞者,先生赶紧扯着我的胳膊,靠在身后的石壁上,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的脸上。我闭上眼睛,心里想,三亿五千万年了,这海浪和礁石就这么剪不断理还乱地纠缠着,和他们相比,人生的区区四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它象这石壁的缝隙里偶尔挣扎出来的一枝小草,还是...?嗯,至多,它也就是这雾气中那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水珠。

东游记之三:第二十一号泊位

在午后的太阳雨里,我们离开了佩姬湾。落日时分,我们在旅馆后面的林间路上散步时,经过一座小小的教堂。教堂的墓地上,大大小小的墓碑立在不知名的树木,以及夜来香和熏衣草的香气中。记得一个墓碑上写着:William XXX,生于1774年,死于1851年。我望着那墓碑,心想,二百多年前这位老者是怎么来到这片土地上,又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恋爱过吗?明天,当我们参观哈里法斯市的“第二十一号泊位”,也就是移民博物馆时,或许就有了答案。

阳光明媚的早晨,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驱车前往哈里法斯市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省城原来并不是个蛮荒的地方。高速公路上飞奔着的也是车水马龙,市区里林立的是和其它的城市没有太大区别的高楼大厦和老旧残屋。对了,还有那熟悉也恼人的单行线。照着事先在网上下载的行车路线,在忙乱的城市里七拐八拐之后,我们来到一家超市的停车场。过路的人说,把车停在这里,然后绕过右手的高楼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这是一幢朴实的红砖楼,共有三层。楼顶上挂着用涂了蓝色油漆的金属条拼成的两个大字--PIER 21(第二十一号泊位)。这个与铁路连接的海上泊位在1928到1971年的四十几年里接纳了数以百万计的欧洲移民和士兵。

上了博物馆的二楼,见一位约有六十来岁,身着制服,微微有些发福的女士正领着一群人往展览厅里走,人群里有些是中年人推着轮椅中的老人,有的是年轻人手里攥着纸张,还有的就是我们这些游人模样的。我们的讲解员亲切地问了问大家都来自哪里。然后指着墙上的照片给我们讲,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残垣断壁中的法国人如何逃到这个远离硝烟的国度;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各地的难民、参战士兵,他们的欧洲新娘和孩子怎样在加拿大政府的召唤下重整家业;以及六七十年代的意大利人,希腊人怎样纷纷涌入这个有工作,有海的地方。

期间,人群中会时不时的有人插话,告诉大家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父辈就是在哪个特定时期来到这里的。那个手攥着纸张的女士,急切地告诉我们,她的父母就是在二次大战之后,经第二十一号泊位入境加拿大的。望着人群,我想,不知这里是否有昨天墓地里遇见的威廉(William)老人的后代。

我们风趣的讲解员还讲了当年初到加国的荷兰人的故事,她问大家,荷兰人是干什么的?是农民啊!可是他们不吃玉米,认为那是喂牲口的,可是在第二十一号泊位,人们把已经加工好的玉米片给那些荷兰人吃,他们还竟觉得挺美味。

另一个有趣的故事就是一些意大利人把老家的香肠偷偷地绑在身上,在海上航行了几十天,香肠都变了质却还不肯放弃这一点来自故乡的念想。

最后我们看了场有关第二十一号泊位的立体电影。待出了博物馆的大门见一辆草绿色的旧火车正停在那里。当年人们就是乘坐这样的火车分赴加拿大的四面八方。那古董跟二十年前我在江南读书时乘的火车毫无二致。我问来自巴基斯坦的先生:这个东西熟悉吗?他说:非常熟悉。我们于是在车前合影,算是故“物”重游。

之后,我们还打趣说,寻根原来是人类共同的本能。我们曾想在这里寻到自己的历史,可哪知我们这些在新纪元初乘着飞机来到加国的新移民并不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但我们并不失落,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历史,是另一段历史的开端。

东游记之四:爱德华王子岛上的天堂

当天下午,在哈里法斯市里随便逛了逛之后,就奔赴向往已久的,有着红色海滩的爱德华王子岛。太阳下,公路在绿树之间懒洋洋地伸向远方。车开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就见一些路面是砖红色的,我们知道爱德华王子岛已经很近了。当车开上连接岛屿和大陆的跨海大桥时,一向内敛羞涩的先生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还惊呼着:啊!这里真的象天堂一样!

车窗外,天空纯净得象孩子的眼睛,渐渐西斜的太阳燃烧着海面,大桥的尽头,与海面相接的是一片片亮红色的起起伏伏,想必那就是着名的红色海滩了。

车下了跨海大桥,进入爱德华王子岛的夏山县(Summer Hills County)的时候惊呼的轮到我了。我松了方向盘,向上摊开双手,感叹着:天啊!一望无际的平原,就象一张墨迹未干的水彩画。与别处一样的尖顶农舍,在这里却涂成了朱红和亮绿。在身旁疾驰而过的是整齐划一的农田,一会儿是略带嫩黄的麦地,一会儿是开紫色小花的不知名的庄稼,一会儿是满眼满心的绿草。一群群花牛和白羊在草地里惬意地或走或卧。在一个缓慢的转弯处,我的心停跳了足有两秒钟--窗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亮黄色的油菜花!小时候上学的路上也有这样的重彩,不过只是小小的一抹。可今天这一片黄花的尽头却是天与地的相接处!我想,是不是天上的仙女慌乱中失落了她的黄头巾?真想停下车来陪陪那片花朵,可先生说还是先找到住处再说吧。于是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在落霞里前行。

(责任编辑:无忧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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